内容简介
伍尔夫评屠格涅夫的小说“奇异地属于我们这个时代，未曾腐朽，且自成一体”。他笔下的“多余人”罗亭与“虚无主义者”巴扎罗夫，既是十九世纪俄国知识分子的缩影，也是今日个体在理想与现实间彷徨的永恒寓言。
伦纳德·夏皮罗是研究俄国史的杰出学者，这部屠格涅夫传记以新发布的法俄档案为经纬，细致还原这位文学巨匠的复杂灵魂与创作历程。作者的笔触兼具史家的严谨与文学家的优雅，将屠格涅夫置于农奴制崩溃、西化论战与革命思潮的时代激流中，拒绝简化其矛盾性——这位“第一个欧洲化的俄国作家”既批判专制，又畏惧暴力；既向往自由，又怀疑激进；一生在哈姆雷特和堂吉诃德两种角色间徘徊。传记追溯屠格涅夫与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巴枯宁、赫尔岑等人亦友亦敌的复杂关系，也揭开他与缪斯女神波琳娜·维亚尔多长达四十年的无望之恋。
这部传记不仅重现了文学巨擘的一生，更编织出十九世纪法俄知识分子思想交锋、交织的星图。
精彩书评
★一幅画笔凝练、风格明快、优雅精细的人物肖像对于想了解屠格涅夫的人来说，没有比本书更好、更易读的指南了。
——约瑟夫·弗兰克，五卷本《陀思妥耶夫斯基》作者
精彩书摘
第一章 家庭与童年
伊万·谢尔盖耶维奇·屠格涅夫一八一八年十月二十八日星期一出生于奥廖尔省同名首府奥廖尔，十月三十一日受洗。在十九世纪，俄国历法比西欧现行历法晚十二天。*根据母亲的记录，屠格涅夫出生于中午十二点，身长二十一英寸。让他初见曙光的父母家和上世纪奥廖尔的许多木屋一样，早已被大火烧毁。
父亲谢尔盖·尼古拉耶维奇·屠格涅夫在儿子伊万出生的时候只有二十五岁，是俄国一个小有名望的贵族后裔。家族创始人列夫·屠尔根于一四四O年从金帐汗国来到瓦西里.伊万诺维奇大公的宫廷任职，并接受了基督教信仰。据官方记载，他的后代曾任俄国大使、军事指挥官和其他高级官员，于一五三O年获沙皇奖赏，并曾获得封地。一最令屠格涅夫自豪的两位祖先分别是：揭发伪德米特里并于当天被处死的彼得；彼得大帝的宫廷弄臣，即帮忙剪掉波雅尔的胡子，“以自身方式促进启蒙事业的雅科夫”。
伊万的父亲是一名杰出的军官，曾在叶卡捷琳诺夫胸甲骑兵团获中校军衔，并于一八二一年自愿退役。他曾在博罗金诺战役中被授予英勇勋章。一八一六年，年仅二十三岁的他以英俊的外表和情场风流而闻名，并娶二十九岁的大地主瓦尔瓦拉·彼得罗夫娜·卢托维诺娃为妻，据说后者拥有五千名农奴这一巨额财产。在一封日期为一八三八年的信中，她声称自己只有三千名农奴但在这二十五年里自然很可能有过买卖。谢尔盖·尼古拉耶维奇的家产不多，农奴也不过百人。人们普遍认为，男方答应这门亲事主要是出于金钱上的考量。毫无疑问，他继续着自己的风流韵事，丝毫不受婚姻约束。而另一方面，瓦尔瓦拉·彼得罗夫娜显然很崇拜他，在他于一八三四年早逝后，将其书房奉若神龛，不准任何人进入，并且极尽溢美之辞来谈论他——至于她这么做究竟有多真诚，那是另一回事了。
屠格涅夫很清楚父母之间的紧张关系，并记录在一八六O年撰写的中篇小说《初恋》中他曾在很多场合称其具有完全意义上的自传性质。在《初恋》一书中，一名十五岁的男孩在父亲去世一年前向我们讲述了（在记忆中向他显现的）他对父亲的感情：
父亲对我有一种奇怪的影响——我们的关系也是奇怪的。他几乎不过问我的教育，但也从未伤害我的感情；他尊重我的自由——对我甚至很客气……如果可以这样形容的话。他只是从不让我跟他亲近。我爱他，很钦佩他，我觉得他是男人中的楷模——天呐！要不是我经常感到他的手在推开我，我会多么热烈地爱他！可是只要他愿意，他只消用一句话或一个动作，几乎一眨眼的工夫就能在我的心灵唤起对他的无限信任。我曾经打开过我的心灵——我跟他谈话如同跟一个聪明的朋友，跟一个宽容的老师谈话一样——后来他又突然把我抛在一边——他的手又把我推开了，虽然用亲切而温和的方式，但毕竟把我推开了。
有一次，也只有这么一次！他对我这般温柔，以至我几乎哭了起来……后来他的高兴劲儿和那温柔的神情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并不能使我对未来抱有任何希望，对我来说仿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有时，我只要一细看他那聪慧、俊秀、快乐的脸……我的心就会战栗起来，我的全部身心都会向往着他——他仿佛感觉到我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会抚慰地随手拍一下我的脸颊——然后走开，或者去张罗什么事，或是又突然冷若冰霜了，那种冷冰冰的态度是他特有的；而我也立刻心里发紧，冷了下来。“你能够拿的东西，你就去拿，别屈服于他人；你是属于自己的——生活这玩意儿就是这样。”有一次他对我这样说。还有一次，我作为年轻的民主主义者，当着他的面侈谈自由。“自由，”他重复道，“什么能给人自由，你知道吗？” 3
“是什么呢？”
“意志，自己的意志，它给予比自由更大的权力。你要是有意志，那你就会是自由的，你就能够指挥别人。”
……
目录
插图目录 1
序言 i
第一章 家庭与童年 1
第二章 大学与国外旅行 15
第三章 重返俄国 33
第四章 波琳娜·维亚尔多 54
第五章 国外生活（1847－1850） 71
第六章 逮捕与流放 103
第七章 找寻一种风格 137
第八章 回归文学 162
第九章 与激进派决裂 184
第十章 友谊与争吵 213
第十一章 《父与子》 229
第十二章 巴登的幸福 249
第十三章 移居 274
第十四章 《春潮》 304
第十五章 《处女地》 346
第十六章 “幸福与绝望” 386
第十七章 尾声 416
附录 431
参考文献 435
屠格涅夫作品索引 447
一般索引 453
试读
第一章 家庭与童年
伊万·谢尔盖耶维奇·屠格涅夫一八一八年十月二十八日星期一出生于奥廖尔省同名首府奥廖尔，十月三十一日受洗。在十九世纪，俄国历法比西欧现行历法晚十二天。*根据母亲的记录，屠格涅夫出生于中午十二点，身长二十一英寸。让他初见曙光的父母家和上世纪奥廖尔的许多木屋一样，早已被大火烧毁。
父亲谢尔盖·尼古拉耶维奇·屠格涅夫在儿子伊万出生的时候只有二十五岁，是俄国一个小有名望的贵族后裔。家族创始人列夫·屠尔根于一四四O年从金帐汗国来到瓦西里.伊万诺维奇大公的宫廷任职，并接受了基督教信仰。据官方记载，他的后代曾任俄国大使、军事指挥官和其他高级官员，于一五三O年获沙皇奖赏，并曾获得封地。一最令屠格涅夫自豪的两位祖先分别是：揭发伪德米特里并于当天被处死的彼得；彼得大帝的宫廷弄臣，即帮忙剪掉波雅尔的胡子，“以自身方式促进启蒙事业的雅科夫”。
伊万的父亲是一名杰出的军官，曾在叶卡捷琳诺夫胸甲骑兵团获中校军衔，并于一八二一年自愿退役。他曾在博罗金诺战役中被授予英勇勋章。一八一六年，年仅二十三岁的他以英俊的外表和情场风流而闻名，并娶二十九岁的大地主瓦尔瓦拉·彼得罗夫娜·卢托维诺娃为妻，据说后者拥有五千名农奴这一巨额财产。在一封日期为一八三八年的信中，她声称自己只有三千名农奴但在这二十五年里自然很可能有过买卖。谢尔盖·尼古拉耶维奇的家产不多，农奴也不过百人。人们普遍认为，男方答应这门亲事主要是出于金钱上的考量。毫无疑问，他继续着自己的风流韵事，丝毫不受婚姻约束。而另一方面，瓦尔瓦拉·彼得罗夫娜显然很崇拜他，在他于一八三四年早逝后，将其书房奉若神龛，不准任何人进入，并且极尽溢美之辞来谈论他——至于她这么做究竟有多真诚，那是另一回事了。
屠格涅夫很清楚父母之间的紧张关系，并记录在一八六O年撰写的中篇小说《初恋》中他曾在很多场合称其具有完全意义上的自传性质。在《初恋》一书中，一名十五岁的男孩在父亲去世一年前向我们讲述了（在记忆中向他显现的）他对父亲的感情：
父亲对我有一种奇怪的影响——我们的关系也是奇怪的。他几乎不过问我的教育，但也从未伤害我的感情；他尊重我的自由——对我甚至很客气……如果可以这样形容的话。他只是从不让我跟他亲近。我爱他，很钦佩他，我觉得他是男人中的楷模——天呐！要不是我经常感到他的手在推开我，我会多么热烈地爱他！可是只要他愿意，他只消用一句话或一个动作，几乎一眨眼的工夫就能在我的心灵唤起对他的无限信任。我曾经打开过我的心灵——我跟他谈话如同跟一个聪明的朋友，跟一个宽容的老师谈话一样——后来他又突然把我抛在一边——他的手又把我推开了，虽然用亲切而温和的方式，但毕竟把我推开了。
有一次，也只有这么一次！他对我这般温柔，以至我几乎哭了起来……后来他的高兴劲儿和那温柔的神情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并不能使我对未来抱有任何希望，对我来说仿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有时，我只要一细看他那聪慧、俊秀、快乐的脸……我的心就会战栗起来，我的全部身心都会向往着他——他仿佛感觉到我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会抚慰地随手拍一下我的脸颊——然后走开，或者去张罗什么事，或是又突然冷若冰霜了，那种冷冰冰的态度是他特有的；而我也立刻心里发紧，冷了下来。“你能够拿的东西，你就去拿，别屈服于他人；你是属于自己的——生活这玩意儿就是这样。”有一次他对我这样说。还有一次，我作为年轻的民主主义者，当着他的面侈谈自由。“自由，”他重复道，“什么能给人自由，你知道吗？” 3
“是什么呢？”
“意志，自己的意志，它给予比自由更大的权力。你要是有意志，那你就会是自由的，你就能够指挥别人。”
……
前言/序言
又一部屠格涅夫传记的问世是需要一些理由的。我的理由仅仅是，xi在过去十年里（自阿夫拉姆·亚尔莫林斯基那部令人钦佩的传记出现后），许多新的材料在法国和俄罗斯首度曝光。许多迄今为止不为人知的信件（主要是写给波琳娜·维亚尔多的），终于在法国公之于众。苏联科学院已主持出版了屠格涅夫作品和书信全集，这是辛勤和细致的学术研究的成果。此外，还出版了八卷的杂项研究和文献。
我们不能断然宣称这些新信息改变了人们所熟悉的屠格涅夫形象：性格软弱，没有坚定的政治主张，且对此不屑一顾，批判激进派但钦佩他们的勇气和诚实，富有人道主义精神，谦逊有礼。尽管屠格涅夫总是谈论自己，但他仍是个谜。因此，如今可获得的大量详细信息可能有助于揭示作家的一些情况，他对俄国人和非俄国人的吸引力似乎并未减少。
必须强调的是，我没有试图“解读”屠格涅夫。我认为应该根据我所掌握的最可靠的证据，尽可能地描述他的思想、行为和作品然后让读者来判断他是什么样的人。然而，诚如歌德所说（屠格涅夫也热衷于引用），人终究是人。这既适用于“被评判者”，也适用于评判者。因此，我猜想那些原本就喜爱屠格涅夫的读者会发现我的书强化了他们的观点；而那些讨厌他的人（如果他们能读到我写的关于他的东西）会发现更多不光彩的事件和观点，来支持他们的评判。
屠格涅夫经常否认自己是政治家。他的主要活动不涉及政治领域，就此而言，他说的是真的——但也有一些鲜为人知的例外，我已提醒大家注意。如果说政治事件不感兴趣，那么这种否认是完全不对的。他在信中对俄国和法国公共事件侃侃而谈，并发表了坚定的意见。此外，虽然在他的小说中，人的问题始终占主导地位，但要描述十九世纪（或任何时候）的俄国，不可能不深深卷人当时的争论。事实上，屠格涅夫在写作《处女地》时很清楚这一点，正如他为这最后一部小说所做的多年准备工作所表明的那样。因此我试图提供与当时俄国政治背景相关的充分信息，以阐明他的立场。
有人试图宣称屠格涅夫本质上是激进派。我并未被此说服——尽管在他生命中的一段短暂时期几乎确实如此。他在俄国舞台上之所以如此令人瞩目、独具魅力，原因在于他无法被轻易贴上标签——除非在所有关系中，对自由正直和人性的爱可以被称为“标签”。在俄国当时的社会环境下，人们被纳入各种各样的阵营：如果你批评激进派，你就和卡特科夫及其他公开保守派站在了同一战线；如果你攻击政府政策中的不人道因素和蒙昧主义，那么你实际上就是一个激进派。在十九世纪俄国，屠格涅夫是极少数敢于拒绝这种专横无理的典型俄式分类和标签的人物之一，这也是他的政治观比陀思妥耶夫斯基或托尔斯泰的政治观更容易被西欧自由主义者接受的一个原因。但屠格涅夫不是公认的西欧自由主义者。
由于屠格涅夫的许多作品与政治问题密切相关，我在叙述过程中当然会涉及故事和小说。此外，他的一些小说或文章虽与政治无关，但也十分重要，因为它们揭示了他的总体观点是如何发展的。但我无意于撰写一部文学分析论著——其他人比我更有资格做这个。在最近出版的英文著作中，值得一提的是理查德.弗里伯恩的《屠格涅夫：研究》、伊娃·卡根－坎斯那本充满奇思妙想的著作《哈姆雷特与堂吉诃德：屠格涅夫的矛盾立场》以及V.S.普里切特的研究著述《温柔的野蛮人》。对于俄语读者来说，还有格申宗和奥夫夏尼科－库利科夫斯基的经典著作，以及许多其他作品。
……
